近年来，宜兴市检察院在履职中发现，全市企业涉嫌违法犯罪现象时有发生，尤其是在环保、税收、知识产权、商业贿赂等领域。在瞬息万变的市场环境中，一次无心之失或个体之错，便可能让企业面临生存之危。“全面的法律‘体检’，透彻的合规‘治疗’，岂止是‘解了渴’。”作为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单位，宜兴市检察院全面探索企业合规本土模式，在依法惩戒涉案企业的同时，引导企业走上“自我救赎”之路，以更强健的体魄迎接风雨洗礼，为打造“宜兴业”营商环境品牌注入活力。2020年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开展以来，该院共对14起涉企案件中的涉案企业开展了合规治理，督促15家企业进行了合规整改。
严管+厚爱注入健康发展“强心剂”
面对涉企轻微犯罪案件，一诉了之，企业将陷入困境；直接不起诉，企业可能会因内部管理机制缺陷没有消除而再次违法犯罪。“检察机关必须转变办案思路，合规改革是一剂助企‘强心剂’，更是优化营商环境的现实需求。”宜兴市检察院检察长张志钢表示。
宜兴市某公司单位行贿案是一起职务犯罪案件。此类相对严重、敏感的犯罪案件适不适用企业合规？该如何把握合规标准？
“行贿企业经营状况良好，而且合规意愿很强烈。”宜兴市检察院第三检察部负责人赵誉涛回忆，该企业有千余名员工，在建工程十几个，其中还包括多个民生工程……如果对公司提起公诉判处刑罚，公司在未来三年内将不能参与工程招投标，这直接影响公司存亡及上千名员工的生计。“这企业能救、该救！”在多次听取监察委意见后，宜兴市检察院引导涉案企业开展合规整改，最终依法对涉案企业作出不起诉。
适不适用企业合规，“涉企”两字是核心，“因案施策”是重点。宜兴市检察院贯彻少捕慎诉慎押理念，探索运用办案影响评估办案机制，将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案、假冒注册商标案、生产、销售伪劣产品案、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单位行贿案统一纳入合规范围，根据案件违法犯罪类型、犯罪原因、企业规模性质等，确定合理的合规考察期、针对性地督促涉案企业开展企业合规整改，既实现适用范围类型多元化，又确保合规治理重点精准化。
“作为刑事司法上的一种激励机制，企业合规意味着对真实、有效地开展合规治理的犯罪企业往往给予刑法上的从宽处罚。”赵誉涛表示，在企业合规大框架下，标准把握至关重要。
近年来，该院制定《关于民营企业管理人员常见犯罪不捕不诉办案指引》《涉民营企业重大刑事案件影响评估实施意见》《依法稳妥办理涉民营企业刑事案件工作办法(试行)》，以“依法”为基，综合考虑案件办理的政治、社会效果，明确不同类型涉企案件的从宽情节、从宽幅度，为统一司法标准提供依据。
如何防止“走秀式”的“纸面合规”？企业真合规是关键。宜兴市检察院向涉案企业发出合规建议书，要求涉案企业参考检察机关的建议，拟定合规整改计划，开展合规“康复”。在办理一起单位行贿案的过程中，该院建议第三方监督小组聘请江苏省检察院合规智库成员作为专家顾问，针对移送案件涉及的罪名进行重点整改。不发通知、随时进企、随机谈话……一系列突击检查，彻底阻断企业弄虚作假和敷衍了事的可能。“企业要想‘走过场’，就得吃‘红牌’‘黄牌’，检察机关将延长或终止考察，依法提起公诉。”赵誉涛介绍。
定制+监督 研发企业康复“特效药”
“检察院合规整改决定给了企业重新来过的机会，也保住了上千名员工的饭碗。今后我们一定依法合规开展业务，诚信守法办好企业。”日前，宜兴市检察院检察官走进当地一家建筑企业回访时，该企业负责人承诺。二元追责模式，这是该院创新研发定制的企业康复“特效药”。
承办检察官李跃平介绍，该公司在承接建设项目时，原法定代表人曾多次给予相关公职人员财物97万余元，企图在工程承接、关系协调、增加投资等方面得到关照。2021年3月29日，案件被移送至该院受理审查起诉。
在审查案件时，李跃平对该公司经营情况、产业性质及资产状况进行全面调查摸排。在建工程14个，涉及总金额17亿元，施工现场人员1000多人，预计上缴税额3000多万元。“以往这种职务犯罪中的单位犯罪案件，单位和个人均要予以处理。但如果对该企业提起公诉，势必严重影响企业正常生产经营，甚至会影响企业上千名职工的生计。”案子到底应该怎么办？李跃平陷入两难。
面对案件，原法定代表人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企业自愿合规治理……“个人责任与企业责任是否一定要捆绑判定？服务保障民企与惩治腐败工作冲突吗？”2021年8月19日，无锡、宜兴两级检察院在宜兴企业合规治理中心启动刑事合规程序。经过4个月的合规考察和公开听证，最终，检察机关依法对该涉案企业作出不起诉决定，企业原法定代表人为公司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国家工作人员财物，以涉嫌单位行贿罪对其提起公诉。
据介绍，该案是无锡地区首起采取二元化处理模式办理的单位犯罪案件，被最高检编入《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参考文件》向全国推广，案例亦入选省检察院参考性案例评选，并被省院报最高检参加全国指导性案例评选。
企业合规治理重在常治长效。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宜兴市检察院探索对涉企不诉案件的后续跟踪，启动“监督员”身份，提醒企业及时“复健”，恢复正常运行。需要移交行政主管机关进行行政处罚的，及时移送行政主管机关，建议事后合规整改的，该院将联合相关行政主管机关，共同进行督查。
溯源+合力打好强身健体“预防针”
培育“肥沃土壤”，沐浴“阳光雨露”，企业才能提升“免疫力”。宜兴市检察院延伸企业合规触角，融入“治未病”理念，努力构建“企业犯罪预+合规建设”大防控格局，让企业以更加强健的体魄，在风雨中昂首前行。
在试点实践中，宜兴市检察院发现一组有意思的数据：民企企业违法犯罪案件占涉企案件的90%以上。案发原因既与企业自身合规意识不强及管理水平有限有关，又与执法、司法机关在履行职责过程中存在轻服务、重处理有关。如何摆脱恶性循环？宜兴市公益损害风险防控和企业合规中心应运而生。10月12日，中心正式揭牌成立，下阶段，将组建、管理专家人才库，对企业合规治理成果进行检查、验收，做好企业合规的统筹协调和服务保障；协调环保、国土、税务、市场监管等行政执法机关落实公益损害防控和企业合规举措，落实对合规企业的宽缓化处理措施；协调工商联等定期开展合规宣传，为企业提供法治体检服务，帮助企业依法规范经营。
“企业合规，不能仅靠检察机关单兵作战。”张志钢说，企业合规治理涉及司法、执法、行业监管等多方面、多领域，甚至还需要牵头统筹专业化社会组织开展，才能做到客观、中立、专业、公正。在打造集普法、预防、警示、教育、宣传职能为一体的民营企业预防犯罪警示教育基地的基础上，与工商联会签《关于建立企业合规治理联动工作机制的实施意见》，与生态环境、应急管理、市场监管、税务等部门会签开展公益损害防控和企业合规工作协作的框架性文件，与江苏宜安梦公益基金会会签《公益损害风险防控基金合作协议》……如今，企业合规不再“孤掌难鸣”。
壮“筋骨”，强“体魄”，提升企业自我防控能力是关键。组织召开优化法治营商环境座谈会，赴近百家企业开展司法诉求专题调研，会同公安、法院、司法等部门成立服务民营企业法律联盟，开展“法润企业 与法同行”等活动，加强与民盟对接交流，编写合规治理典型案例，向民营企业开展法治宣传，推动企业组建合规团队……打造服务“新生态”，赋能民营经济健康成长，企业合规宜兴实践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