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发 唐闸派出所

风儿裹挟着喧闹声
远去了、远去了，
收摊的小车推过，丁丁当当。
昏黄路灯下，
油煎碳炙的气息还不舍离开，
固执地守着些许残留的温度，
欲抵抗夜间的清冷，
萦绕着、萦绕着，
试图撩动逐渐稀少的过客。
举目，
三两只夜猫趴在房檐，对视半刻，
灵活的身影一掠，便踪影不见。
歪斜的垂柳却受了惊，
簌簌地，迎风摆起了长辫。
今夜的月很是清明，
许是农历十五六吧，
追忆着、追忆着，
远处闪烁的是谁家的灯火？
我不知道，
耳边聒噪蝉鸣，
桥下流水静静、月影婆娑。
老树早已睡去，
枝叶间，
隐约可见小小的、碗状的巢，
早巡曾见过，
黑羽黄喙，或是乌鸫？
机警的眼神仿佛就在面前，
紧了紧领口，不自觉露出微笑，
愿你好梦。
归去吧、归去吧，
皮鞋踏过某块松动的路砖，闷闷一响，
似正酣的老者睡梦里不满的嘟囔。
老街的静谧只被打破短短一霎，
红蓝警灯闪烁，
行过树旁，露水沾了制服，漉了头发。

旧味，
是从细巷子里那扇虚掩的木门里渗出来的，
风的手臂挽起巷的楚腰，盈盈一握，
月光穿过树梢，滑过电线杆，
翻过墙头，溜过瓦砖，
摸着黑寻进巷子，轻车熟路，
洒落的静谧，掏空了谁的心房，
又仿佛一地的雪，
未曾留下游子逐梦的足迹，
青石板冰冷了念想，如影随形，
柳下的风试着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挤出了一条缝儿，
缠绕的电线吊着廊灯，
兀自地摇晃，摇晃，摇晃，
前半夜的推杯换盏，欢愉后肴核既尽，
花生屑醉了酒，在八仙桌上跌跌撞撞，
枕边的收音机，校不准的电台频率，
小心地拨弄着两根天线，
老者抑扬顿挫的评书，
时而嘈杂沙哑，忽而连贯清晰，
牌位前溢满香灰的香炉，
三炷香火忽明忽暗，
一缕檀香缝补敞开的雕窗，
试探着风声，攀爬着月光，
俯视着熟悉的细巷，
祖辈日复一日的市井生活都沉淀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