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2020年8月6日,正睡午觉的我,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喂!你好,请问是谁,有什么事?”我拿起手机询问。“周局长,我是孙某,有个事想麻烦你,我的钱已全部还了,可我看到网站上还有我作为被告的判决书没有删除……”。我听完之后,向他解释了判决书依法必须上网的规定,审理文书与执行过程中作出的限制高消费令和失信决定书的不同之处,他表示理解并感谢。放下电话,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几年之前。
孙某曾是一家饭店的老板,因经营不善,欠下几百万元的债务,自2013年开始,先后有10多个案件进入执行程序。法院执行中,查找被执行人孙某无存款、无车辆和房屋等可供执行的财产,且其本人下落不明。债权人中有患癌症等钱看病的,有家庭经济特别困难的,有形成三角债的。这些债权人经常到执行局来追问执行的进展,可我们却束手无策,执行几乎陷入了僵局。
转眼间,到了2016年秋天。我们多方打听,听说孙某在广东东莞市某建筑工地打工。我当机立断,决定由当时的专职支部副书记沙建平带队,副局长周君陪同,四名辅警参加,两名驾驶员轮流开车,共8人星夜兼程前去广东找人。第二天中午12点多,被执行人孙某被带回法院。
人到了之后,我先安排人从食堂打了饭菜给孙某吃,又让孙某与家里父母联系赶快送衣服过来。因为时值10月份,我们已经穿春秋服了,而孙某穿的却是短裤。
等孙某吃好饭,我与时任副局长汤雪飞一起找他谈话,并通知相关申请人到法院与孙某协商。我们从情理法几个方面做孙某思想工作,让他想办法解决问题。孙某表示确实没有钱,无法可施,愿意接受拘留等处罚。我一听,孙某这话明显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儿,就劝导他:每个人一生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苦恼和困难,但我们要正确面对,不要回避。其次,我们要树立信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克服困难,更何况你才30多岁,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一时挫折而毁了一生。即使短时间不能完全解决这些债务,也要让申请人理解你已经尽力了,包容你去努力。孙某听了之后,表示愿意分期给付。
我们转而做申请人的思想工作,把利弊关系分析给申请人听,被执行人孙某现在确实没有钱,我们要给他攒钱的时间和机会,要“放水养鱼”。一开始,申请人认为:“要对孙某采取拘留措施,否则他会逃跑,再也找不到他。要不,找个人来担保也行。”但这个方案行不通,没有人愿意帮被执行人担保,拘留孙某既不符合条件,也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劝说申请人:不妨信任被执行人孙某一次,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当晚9点,申请人终于被我们说通,与被执行人达成了还款计划。
这个案件可暂时告一段落,可其余10多个案件怎么办,那些申请人的合法权益也受法律保护。为此,我们继续与孙某谈话。直至晚上10点多,终于订立一个“一揽子”计划,孙某继续外出挣钱,每年打几万元钱到法院账户,用于分期分批解决在法院的执行案件。
夜虽然很深了,但我毫无倦意,哼着歌走回了家。作为法官,没有什么比为当事人解决难题更让我感到快乐,那些债权人总归有了一点希望。
在外打工的孙某还时常与我电话联系,得知他在朋友帮助下承接工程在做,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提前还清债务,我也很高兴。2019年6月份,孙某履行了在本院的所有执行案件,总标的达400多万元。履行完最后一个案件的孙某遇到我喜笑颜开,连声感谢法官当时对他的鼓励和信任,否则,他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我跟孙某开玩笑说,他可以作为被执行人中自强不息的榜样。
这个案件让我深深地感觉到,执行既要强度,也要温度。有时候对身陷困境中的被执行人而言,法官一句鼓励和信任的话就会燃起他对生活的信心和希望,也会成为破解执行难案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