辖区面积仅0.76平方公里，2021年处置的打架纠纷类总警情有358起，却鲜有因当事人不满而有效投诉的，行政复议、行政诉讼多年保持“零发生”。
江苏省南京市公安局秦淮分局五老村派出所是南京老城区最小的派出所之一，近年来紧跟上级部署，以辖区高发、易发警情和案件为“小切口”，不断提升执法规范化能力和法治宣传教育水平，经过总结梳理出来的打架类和侵财类警情处置工作法，还被上级部门制定处置警情规范化提供了实践依据，10余篇调研文章在省市公安警务论坛刊发。
记者日前来的五老村派出所进行了采访调研。
打架类警情处置成为基层平安“小切口”
2022年8月3日，五老村派出所辖区某主干道发生一起打架类警情，网约车驾驶员停车停在了巷口直接影响到他人通行，后车驾驶员下车上前找他移车，谁知道他不仅不愿意，还从动手推搡、打人。被打的后车驾驶员见势不妙就想离开，网约车驾驶员不依不饶还开车追赶，对方报警后被带到派出所处理。
“双方没什么明显伤情，按照以往就调解了。但考虑到在城区主干道上，性质比较恶劣，动手的网约车司机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依法走程序进行了治安处罚。”派出所法制员蒋凌云说，如果是邻里纠纷一般都调解优先，但像类似寻衅滋事的、性质比较恶劣的，现在都要首先分清性质和情节，该处罚就要处罚。
五老村派出所位于南京主城区大行宫区域，常住人口3.6万人左右，但因商贸楼宇林立，人流密集、流动性大，暂住人口也超过2万人，尤其是居民区大多属于老旧小区，沿路沿街小饭馆、小商铺众多，治安状况复杂，各种普通民事纠纷较多。
五老村派出所从源头抓起，根据辖区特点进行总结提升，结合最容易激化矛盾的打架类警情进行详细梳理。2019年、2020年、2021年辖区发生的打架类警情，细分为七个引发类别，包括邻里纠纷、消费纠纷、偶发纠纷、婚恋家庭、物业纠纷、同事纠纷等。“打架纠纷处理不当可能会激化矛盾，导致更大冲突，对辖区良好社会治安秩序很不利。”五老村派出所所长刘永春说。
“我们梳理发现，偶发因素导致的打架类纠纷占比，持续保持在40%左右。”刘永春分析，其中包括行人机动车等碰擦引发肢体冲突，还包括就餐和等位过程中发生争执等，很多纠纷一旦处理不好，极易进一步激化矛盾，还极易引发当事人对警方的不满。
2022年年初，市民孙某来到五老村派出所称自己驾车正常行驶，与一名在马路中间骑自行车的男子差点发生碰擦，双方发生口角，自己还被对方打了。因事发时间为凌晨，民警赶到现场发现现场监控较为模糊，路边商家尚未开门，没有找到有效线索，无法锁定该男子体貌特征和电动车号牌。
但民警并未就此放弃，经过对肇事者逃跑路线沿路走访，终于在在一家店面发现了较为清晰的监控画面。“晚几天视频监控就可能被覆盖，识别嫌疑人身份会更加困难，可能导致‘无头案’。”刘永春说，打架类警情虽然大多是“小案”，但其中有很多社会治安隐患，确实考验着民警各方面能力。
积极化解邻里纠纷防止“蛋壳脑袋”案件
五老村派出所对打架纠纷类警情的处理，并不停留在办案习惯中，而是经过多年来的探索，形成了自身的制度特色。这与全所民警对这类警情的深层研究有着密切关系。
辖区某小区的七楼顶楼上，有个老人养了多年的鸽子，但也和邻居之间产生了很大矛盾，甚至路上碰到，双方都会互相对骂几句，这让派出所社区民警蔡雁清十分忧心。“鸽子棚存在了五六年，老人聊起他养的鸽子，如何带着鸽子外出得奖的，可是津津乐道。” 蔡雁清说，只要一提起要他拆除鸽子笼，就情绪上十分抵触，街道社区出面都很难做通工作。
“很多邻里纠纷要找到矛盾点，争议大的地方怎么去解决，然后才能去讲什么是违法的，什么是要讲道德的，既要耐心说理又要严格执法。”经过一次次当面和老人交流，蔡雁清慢慢获得了老人的信任，后来老人异地把鸽子笼搬迁，才化解了这个多年难题。
曾经通过走访发现命案线索的派出所社区民警、获得过江苏省优秀人民警察荣誉称号的王书燕扎根五老村社区已经9年了。“虽然发生打架类警情，目前都由所里直接派值班警组处警，当社区民警主要职责是排摸和积极化解矛盾。”王书燕说，“很多居住行为如漏水、噪音、门口公共区域多占一寸半寸等生活琐事引发，群众虽然维权意识强，但注重自己利益的也很多，往往在情绪激动的那一刻，没有多少宽容度，非要分清楚‘子丑寅卯’来，即便是让步，也计较‘谁先让’。”
“我们要积极防止‘蛋壳脑袋’案件！（注：受害者身体有意想不到的脆弱问题，导致伤害后果加重）”刘永春介绍，该所为此以110警情处理规范为指南和范本，总结出妥善处理打架类警情纠纷的“123”工作法，对于现场调查和证据收集等作出规范性要求，为打架纠纷类警情化解处置提供制度基础。
记者了解到，该所的“123”工作法，简单来说，“1”是指一个规范——以110警情处置规范为范本结合所内工作实际制定的《五老村派出所打架类警情处置工作指南》；“2” 是指两个必须——无论口头报警还是警务站移送警情，接警时必须到现场进行调查、必须及时收集固定相关证据；“3”是指三个到位——调查取证到位、执法引导到位、监督考评到位。
“如果因证据不足而无法处罚、降格处罚或以调解代替处罚，受害人从心里就会不信任公安机关，就会认为派出所对报警敷衍了事，甚至质疑公安机关执法不公、偏袒护短。”刘永春说，必须在受理警情后第一时间对现场进行走访，及时固定收集相关证据、收集证人证言，避免因工作滞后而导致主要证据灭失。
“打架类基本上每天都有，按照市局要求我们特别强调执法记录仪规范使用，必须从接报警后，从民警出发开始就打开执法记录仪，一直到回到所内开始讯（询）问做笔录，视频录制必须无缝对接。”从事公安工作42年的法制员蒋凌云说，进入治安处罚程序的案件，都要求民警有现场视频、照片，现场笔录等证据材料，确保证据链规范完整。
记者还了解到，五老村派出所还要求在每一次执法过程中嵌入法治宣传教育，要求将规范化执法理念不仅体现在案件办理过程中，更要体现在接处警、矛盾纠纷排查化解等日常工作中。“要求民警不仅仅在执法办案、排查化解矛盾纠纷过程中规范执法，在接待群众过程中也要注重使用法言法语，避免因用语不当引发误会。”刘永春介绍，社区民警下沉社区、网格工作时，还身兼法治宣传员身份，深入社区、学校、企业，通过反电信诈骗安防讲座、宪法宣传日法律知识课堂、《民法典》解读讲座等形式，努力提高辖区群众遵纪守法意识和安全防范意识。
“头雁效应”激发“群雁活力”
记者采访了解到，自从五老村派出所高度重视打架纠纷类警情的规范化处置后，该所投诉信访比例呈阶梯式下降。其中2019年处理打架类警情引发的南京公安民意110投诉14起，到2020年投诉7起，到2021年投诉4起，期间所有投诉都经过上级部门复核，没有发生一起错案或者执法瑕疵案件。该所在秦淮分局执法考评中，连续三年名列前茅。
“三条巷附近的邻居打架可以治安调解，但是一定要把前因后果和相关情况调查清楚，要为后期调解打好基础”“调解不能和稀泥，要把法律规定和是非曲直，每一处都细细讲清楚讲明白”……日前，在五老村派出所的晨会上，所长刘永春再次围绕“打架类”警情和民警们点评。
每天早上，五老村派出所都要举行全体民警参加的晨会，围绕如何规范处置警情和全所民警“敲木鱼”，这种形式的干警交流已经坚持了很多年。“每个接处警民警都要把警情、案情处理在会上公开讲，大家做点评，也是一种监督。”派出所法制员蒋凌云介绍，警长必须将前一天的重点工作进行汇报，工作小组进行点评，再由她对重点警情进行回访，向责任民警核实情况。
“我们要求必须在24小时内完成各种问题和瑕疵的自查自纠，落实执法过错追究制度，对整个执法办案流程做到闭环监管有始有终。”刘永春有本厚厚的工作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对执法办案的想法和思路，某月某日、何种警情案情，包括事后简单点评，看起来简洁又清晰。
“现在做派出所长责任很大，必须时刻重视民警的法律素养、法治意识和业务技能等方面的培训。”刘永春坦言，以事析理、以案说法，与民警们一起交流接处警和案件办理中存在的问题和经验，也是一种很好的学习过程。
记者了解到，刘永春还是南京警界为数不多的“博士所长”，拥有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还是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人文学院法律硕士兼职导师。为了充分发挥“头雁”引领作用，刘永春通过了司法考试等诸多资格考试，还带动全所的业务学习蔚然成风。该所先后2名民警通过司法考试，1名民警取得注册会计师证书，5名民警通过公安部高级执法资格考试。
“民警法律意识和法治水平得到极大提高，法治素质不断增强，业务水平也日渐提升。”刘永春说，三年来该所31个民警、47个警辅，没有发生一起违法违纪行为，为推进所内执法规范化建设，营造知法、守法、懂法用法的工作环境，打下了坚实基础。
2020年以来，五老村派出所辖区各类案件的发案率不断下降，2021年，辖区侵财类案件与2020年同比下降10%，电信诈骗发案数同比下降35%，派出所全年调处各类纠纷600余起，没有发生一起因调解不当而引发的民转刑案件，执法质量考评在秦淮分局始终位居各派出所前列。